“话是这么说,但天底下的男人谁不希望占有更多女人?”妇人扁扁嘴道,“人都已经接到京城,再过几日便可送来,不过还是要先问过沈大人的意思……总归要先打好招呼打,不能好心办坏事……这可就是你的差事了。”
马怜问道:“能不送吗?”
妇人笑了笑,“怎么,怕在沈大人跟前失宠?这些个女人说到底都是你兄长送来的,全都听你的话,你不喜欢可以立即送走,就看你怎么把控了。”
马怜有几分失落:“就怕大人一口回绝,同时胡思乱想,对兄长前程不利。”
妇人道:“这就你多心了,女人是送给大人的,大人不喜欢最多只是把人送走,要是不送,你永远无法知道大人的喜好……对于你来说,一切不都是为了笼络住沈大人的心?”
这次马怜没有出言反驳,沉默着不做声,又好像暗中郁闷。
妇人又道:“能来见你一次不容易,这院子外边有不少人保护,看来大人对你很看重……你这院子里丫头不少啊,就没发现有姿色能给大人暖被窝的?”
马怜摇摇头:“都是普通的粗使丫头,没一个顺眼的……”
“那倒也是。”
妇人道,“这次你大哥从江南找回来的女人,姿色上佳,且都有才艺傍身,色艺双绝,过来后均以你为尊。这些女人可用,但也要防着点儿,身为女人总要多些心思,得了大人的宠幸倒不算什么,能让大人多来那才叫本事……不过若是她们中间有谁自作聪明开罪大人,就是你管教无方。”
马怜的情绪不高,轻轻颔首:“知道了。”
“那我就不多留了。”
妇人道,“这两天会把画像送来,你先看过,有机会也给大人看看,若大人没什么意见的话,随时可以给你送过来……这院子也需要多一些人气。”
说话间,妇人起身往门口走,不打算带走竹篓。
马怜疾步跟上,问道:“外面院子有些年货,嫂嫂喜欢的话,可以带部分回去。”
妇人驻足回首,微笑着说道:“你以为我图你那点儿东西?钱财只是身外物,你大哥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巴结好沈大人,手头能挪出来供你笼络下人的银子不多……全留给你吧,我在外边有吃有喝,日子过得还可以,你若有什么需要,记得让丫头出去通知一声,咱在京城总归有点家当……”
“嗯。”马怜再次点头。
二人继续前行。
等出了后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妇人道:“现在你大哥一切顺利,以后咱家兴衰都放在你一人身上……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只管琢磨如何才能讨好大人。还有些东西不方便直接送来,也会跟那些女人一并送到。”
“是什么?”马怜问道。
妇人轻轻一笑:“等你亲眼见到就知道了,多说无益。还有,若是大人长久不来,你也派人说一声,有时候光靠你自己不行,你就算聪明慧黠,也没法做到面面俱到。”
“你一个姑娘家,别太拘谨,若是扭扭捏捏就跟大人身边其他女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如何固宠?再就是……希望你能早些怀孕,以前可能要防着,不过这次给你送来女人后,你的顾虑就没有了,总归有人帮你固宠便是。”
……
……
接连送走沈溪和嫂子,马怜突然间很失落。
对于独居的女人来说,夜晚是最寂寞难熬的时候,她回到屋里,拿起桌上搁着的一本书,没精打采地翻阅起来……那是沈溪老早给她送来用来解闷的武侠说本,她已经看过几遍,初时兴致盎然,多看几回也就索然无味。
等她将说本放下,丫鬟进来,在旁等候吩咐。
“……夫人,晚饭已备好,您随时可以用餐。”丫鬟轻声细语。
马怜摇摇头:“人都不在,有什么胃口?”
她说的话非常隐晦,丫鬟不知该如何揣摩及应答,而马怜也没有解释,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这里暂且没你们什么事了。”
“是,夫人!”
等丫鬟退出房门后,马怜望着床榻,不由回想起之前跟沈溪缠绵悱恻的情形,让她分外甜蜜和思念,不过想到沈溪的离开,以及自己未来的身份等等,又多了几分失落,一时间郁结于心,难以释怀。
“爷将心思都放在朝政上,没多少精力应付女人,今儿是大年初一,爷对我宠爱有加才会抽时间过来,怕是他内宅的女人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马怜学会了自我安慰,想到这里,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不过随即心境又稍微一沉,“爷总归是做大事的,怎会有太多的儿女情长?非要以很多姐妹来固宠?本来就已摊得很薄的情义,再分润下去,不知轮到我身上时还剩下多少?若再过几年,连子嗣都没有,将来没有入沈府的机会,那我就只能在这样的院子里孤独终老。兄嫂总归指望不上!唉!”
……
……
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总归会想很多很多,对于沈溪来说就像天书般难以理解。
沈溪明白外宅女人的辛酸,也试着想办法弥补,但许多时候都收效甚微,因为他的感情不能分成很多份,也没法长时间陪伴在谁的身边,女人对于感情的羁绊需求也不尽相同,这碗水他怎么都端不平。
回到府宅,得知午后杨一清来过,知道其来意是想让他协助驸马崔元尽快履职。
他当然明白,这请求不会是杨一清主动提出,更多是来自谢迁的授意。
至于谢迁的用意,沈溪不想揣度,更愿意把心思放在家里人身上。
除夕夜家中提审犯人,闹得那叫一个鸡犬不宁,大年初一他又在外奔波一天,到晚上一家人终于可以坐下来补个团圆饭。
晚饭过后,沈溪没进书房,而是留下来陪一干妻妾坐下,他的话不多,不过这不妨碍他倾听闲话家常。
“……娘说了,这个年过得很好,家里各房,不管是谁都要听从她的吩咐,现在沈家又拧成了一股绳。就是四房那边有些凄哀,六叔长期滞留在外,不得音讯,希望相公您能多问问六叔的事……”
谢韵儿当天见过周氏,周氏对于儿子没去拜年没什么不满,或许是知道沈溪位高权重,要做大事,现在周氏也学会了“体谅”。
不过沈溪更觉得周氏是没心思顾念,这会儿还在琢磨当沈家大家长的事。
“……老爷,家里那些长辈,都想见见您,说是找个机会,在爹娘那边院子设宴,请您过去。”
谢韵儿最后望着沈溪说道。
沈溪道:“说起来,家中那些长辈,我还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林黛突然插话:“那些人以前对我们很不好,现在看到我们发达了,不但让家里人跟着相公当差,现在还想绑着老爷,一起来振兴沈家,也是给他们脸了。”
被谢韵儿白了一眼,林黛不再说下去,不过她这话一下子就把沈家两代人的恩怨都说出来了。
“记着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沈溪倒显得无所谓,摇头道,“如果只是小门小户,关起门来斗也就罢了,现在沈家五房人全都迁到京城来了,若还在意以前的事,那就家不成家……咱分出来过倒是无所谓,爹娘总归还是当自己是沈家人,老娘还想着学当年的老太太,当沈家大家长呢。”
谢韵儿问道:“那该怎么回复娘那边?”
沈溪叹了口气,慵懒地道:“还是要看时间是否合适,我现在没那么多闲暇,家里的事我都很难管,更别说沈家那更大一摊子了……娘想怎样,由着她吧。”
谢韵儿没再说什么,她不说话,林黛等女也不敢随便插话。
尹文和谢恒奴到底是后加入这个家庭的,对于沈家过往的恩怨知之甚少,而她们现在的心态也更像是无拘无束的少女,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东西。
“早早睡了吧。”
沈溪突然起身,“我还有点公事要做,不能陪你们了。”
林黛皱眉,不满地问道:“老爷不是在休沐吗?”
沈溪笑了笑:“年初三就要开工,哪里算休沐?我一个人兼着两部尚书,公事繁忙,以后家里的事尽量由你们来做主,我真的没那么多精力看顾。”
……
……
夜深人静,沈家已彻底安静下来。
外边街道上三更鼓敲响,沈溪仍旧在书房埋头写东西,无人前来打扰。
写着写着,沈溪搁笔沉思,思虑下一步动向。
“功高盖主……到我这身份和地位,其实很多事已难控制,一旦权力到了顶峰,自然就会跟皇权发生冲突,皇帝不可能永远信任一个人,毕竟朱厚照也算是个有主见的皇帝,难道他会将权力完全放出来,让大臣威胁到他的皇位?”
“不过这会儿我已没有退路,朝中反对的声音不能完全扫除,若真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时就会是我仕途的顶点,也是危机的伊始。”
“既想当一个权臣,又想跟皇帝相安无事,世上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倒还不如领个勋贵的爵禄,一辈子高枕无忧,甚至将爵位世代传下去,让沈家可以兴盛个几百年。”
“但若我真什么都不做,大明总归还是大明,历史进程没有得到扭转,将来仍旧可能会上演外夷侵占中原的一幕。”
“我到底应该当一个大明的忠臣,还是当一个逆臣?只要皇位一天在朱家人手中,我所做的一切都可能随时被人颠覆,而且就算一切都成功,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