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见过惠娘后,已不指望这个执拗的女人回心转意。
在很多事上沈溪只能迁就惠娘,因为从某种角度而言,惠娘的选择也是对沈泓的一个“交待”。
若是惠娘能进沈家门,何至于要牺牲她自己跟儿子相聚的机会?
“我哪里有资格怪责她?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在这段关系上没有处理好,不然的话她也不用如此纠结了。
离开惠娘居所的沈溪,没有急着回府。
大过年的,街道上没什么人,他坐在轿中,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寂寥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近来少有见面的马怜,竟有了几分眷恋,索性让人将轿子停在街口,带了几名随从,往弄巷去了。
到了马怜住的地方,婆子开了门,前院很热闹,今天到吏部衙门前沈溪指示熙儿送一批过年的东西到这边,足足五大箱,大概马怜不是很喜欢,干脆让院里的女人自己去分。
小院内婆子和丫鬟已增加至十二人,平时未必都会过来,但过年总要分润些好处,该来的都来了。
“夫人在里面午睡,老身这就进去给夫人说……”婆子正要往里走,沈溪却一摆手示意她不必进去。
沈溪没有理会这些叽叽喳喳的女人,自行往后院去了。
三进的四合院,在寸土寸金的京师已算宽敞,等沈溪进了主屋,里面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到了后堂右边的卧房,只见马怜还在睡梦中,抿着嘴唇,憨态可掬,沈溪不由多了几分怜惜。
沈溪将手轻轻落在马怜额头上,马怜娇躯一颤,猛地惊醒过来,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沈溪,定了定神,赶忙从榻上起来。
“老爷!?”
马怜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抹了抹,随即俏脸上飞起一抹红云,大概对沈溪突然袭击有些不太适应。
沈溪微笑着说道:“今天没什么事,出来走走,到你这里来看看……前院很热闹,倒是你这后宅安静得紧。”
马怜羞喜地低下头,“老爷取笑了。上午有人送了五大口箱子过来,全都是丝绸布帛之类的东西,奴用不了那么多,便让她们整理分类,然后统一进行分配,未曾想被老爷看到……若是老爷不肯给,奴只管收回来便是。”
沈溪摇头:“既然给了你,你就有资格处置,就算一把火烧了也没人管。”
马怜抬头望着沈溪,喜滋滋地道:“昨夜梦里还惦记着爷,以为这些天您不会过来,谁知今日便能见到……没什么准备,爷在这边应该停留不了太长时间吧?”
说话间,马怜双臂环着沈溪的脖颈,就像个撒娇的小姑娘。
面对眼前这张如花娇颜,予取予夺,沈溪不由想起固执的惠娘,两者几乎是天差地别的对比,就像着了魔似的,心中升起一股邪火。他一手揽住玉人腰身,伸出右手点了她的琼鼻,微笑着说道:“就算时间不够,也能将你治得服服帖贴。”
马怜贝齿咬着下唇,脸上带着羞喜,却增添几分女儿家的倔强,轻声道:“那就试试看好了。”
……
……
本来沈溪想在惠娘和李衿处得到的温馨,却在马怜这里获得。
相比于惠娘和李衿的温婉含蓄,沈溪必须要保持几分矜持。而在马怜这里,他却根本不必有什么避讳。
马怜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会用女人本身外的本事吸引沈溪。
惠娘和李衿更像是为沈溪敛财的职业经理人,情义占了很大的部分,相互都需要尊敬。而马怜则纯粹是作为礼物送给沈溪,更像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沈溪在马怜这里少了情感包袱,只需将其当作纯粹的女人看待便可。
在这里,沈溪不需要想马怜性子如何,怎么才能讨得佳人欢心……因为马怜永远也不可能任性,清楚自己的定位后,女人往往都会变得极其现实,只需要不时在男人面前表达她的眷恋便可。
缠绵悱恻,对于沈溪来说其实已很遥远。
无论是在家中,又或者在惠娘处,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没有那种生理和心理的期许。
唯独在马怜这里,沈溪却能感受到一股新奇,每次都能让他身心愉悦,只顾享受眼前而不顾窗外的风风雨雨。
当一切平息后,玉人仍旧用她的痴缠表达对沈溪的深深眷恋,对于一个自卑自怜,认为没有什么价值,而且连子女都没有,生怕将来失宠的女人来说,沈溪便等于她的一切,不但寄托了她未来所有的希望,更有马家崛起的希望。
背后有一个靠她悉心笼络才能立身处世的家族,这让马怜背上一些心理包袱,对于一个聪慧有思想的女人来说,压力很大。
“……爷几时给奴找个姐妹呢?”马怜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马怜靠在沈溪怀中,像一个孤立无助的宠物,她只知道如何讨好主人,时刻都在担心失宠而被遗弃。
“怎么了?”
沈溪闭着眼,脑子里恍恍惚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虽然沈溪很注重跟身边女人进行心灵的沟通,但很多时候他实在太累,不能每时每刻都保持很高的专注度。
马怜微微侧过身,望着沈溪英俊的面庞:“奴怕自己伺候得不好……听说爷之前得到一些番邦美女,为何没送到奴这里来呢?”
沈溪道:“你是你,她们是她们……而且我并不认为那些女人应该闯进我的生活中来,她们是为皇帝准备的,与我无关。”
“哦。”
马怜明白,自己的竞争对手并不是沈家内宅的女人,因为她的身份跟那些女人天差地别,完全够不着边,她担心与自己争宠的,恰恰是那些留在沈溪身边,上不得台面,进不了府门,随时都会被沈溪弃如敝履的“外宅”。
马怜想了想,道:“听说兄长准备给爷送几个可人儿过来,都是从江南找的绝色佳丽……快送到京城来了。”
沈溪有些诧异,睁开眼,低头看向马怜:“为何我没听说?”
马怜道:“兄长在外领兵打仗,功劳不小,得了军功后其实兄长没更多想法,就是想继续留在爷身边,多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若只是奴,怕伺候不好爷,就添置几个人,让爷多几分到这里来的雅兴。”
沈溪闻言眉头一皱,仔细打量马怜,虽然这个女孩在很多事上有主见,但涉及这种事,就变成了逆来顺受的弱女子。
沈溪心想:“到底她处在囚笼中,有这样的想法和表现不足为奇,要让她改变心境,非常困难,我不能操之过急。”
“他要是喜欢,就让他自个儿留着。”沈溪淡淡一笑,说道,“难道我还缺他送的几个女人?这院子里有你就足够了。”
“但奴觉得不够。”
马怜争辩道,“若是好,还是让兄长送来,或许爷能看上呢?这男人总不会觉得女人多,若是不喜欢,爷不碰她们便是……若是以后这里少了爷的羁绊,就怕奴以后就要长久守着孤灯,爷也不忍心不是?”
马怜说起男女之事,头头是道,沈溪没有多少精力细想,只是摇摇头道:“回头再说吧。我先打个盹儿,醒来后便要回府,不能留下来陪你用饭了。”
……
……
沈溪并非无情,而是他要兼顾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没有多少精力放在某一个女人身上。
这也是他为何不想多找女人的原因,不是他不好美色,完全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精力。
女人多了,完全没有精神方面的交流,沈溪会觉得自己胡作非为,还不如经营好眼前的情感,让自己的注意力可以多放在正事上。
不过对于马怜或者惠娘,乃至谢韵儿来说,她们的想法却完全不同。
不管有意无意,她们都在争宠,知道自己无法长久笼络住一个男人的心,越是怕失去,越知道舍与得其实就在一念之间。
谢韵儿表现得或许还不明显,而在惠娘和马怜这里,都开始为增加姐妹而烦恼……就连一向拘谨的惠娘,也试着将随安和东喜送到沈溪身边。
这也是身为外宅女人的无奈。
除了男人的怜惜,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维持自己的生活,于是乎女人也顾不上争宠,只能拼命为自己找寻增加吸引男人关注的筹码。
马怜在送走沈溪后,心中异常失落,短暂的相聚便当是过年,短暂的兴奋过后,又要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或许找个姐妹回来说说话,会开心一些,总比那些丫鬟好,姐妹间可以商量一下怎么伺候爷,只要她们心向着我便可……”马怜不无悲哀地想。
日落时,院子来了一位拜访者,却是马怜的嫂子。
妇人背了个竹篓,里面装的并非什么家常东西,在马怜面前放下并掀开遮掩的褥子,从里面拿出几个小木匣,道:“这些都是你大哥专门为你置办的,全是金银玉器,留给你装扮,必要时也可以用来救急。”
马怜道:“家里那边现在日子很好过吗?需要这么大手大脚花销?”
妇人没好气地道:“以前你还是姑娘家时,对这些首饰都很喜欢,现在看起来你似乎不是很中意?沈大人给你的东西很多吗?不过想想也是,跟着贵人,以后你有的是福享……对了,大人年前可有来过?”
“来过,匆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马怜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
妇人则显得很关切:“年前我跟你说过,要给大人送来自江南钟灵毓秀的丫头的事,跟大人提了么?”
马怜点点头,道:“提倒是提了,可大人交待,不必让马家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