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包厢内刹那间针落可闻。

清光瞳孔再次收缩，他忽然有些愣神，似乎就是这短短几天，他的至高战体已经生出了这样一种本能。

至于灰袍少年，则在第一时间起身，他周身弥漫出灰蒙蒙的雾霭，像是要令诸道陷落一股恐怖的威压，裹挟着来自更高层次的生命气机，令清光呼吸瞬间凝滞。

又是一位道尊且出自蝉蜕期的天族，而天族不同于星空诸族，有一些超脱路径，归属这一族独有，就像此刻，这虚空包厢内，清光再也无法勾动诸天道海，那无穷规则秩序就在眼前，却尽皆背离他而去，落入灰袍少年缭绕周身的灰色雾霭中。

“安敢亵渎天主！”

灰袍少年冷冷地看向苏乞年，在他看来，这些转世的古代强者，即便是人族天帝又如何，天主镇压当世，只是在追寻更高层次的生命进化，并无争霸之心，否则这天上凡间，只会有一种声音，君不见十大究极智慧生命中，最为神秘莫测的究极命盘，当初也毫不犹豫选择了天主，选择了天族。

这虚空包厢并不大，对于灰袍少年的斥问，苏乞年只是不疾不徐走了三步，就到了他身前三尺之地。

第一步，那缭绕周身的灰色雾霭溃散。

第二步，灰袍少年咳血，肌体龟裂，生出蛛网般的裂纹，而后双膝咔嚓一声折断，跪倒在苏乞年身前。

第三步，诸天都像是脱离了超脱意识的感知，灰袍少年仿佛感受到来自无尽混沌与时空的恶意，这天地苍茫，却无他立足之地，这种另类的力量剥夺，令他滋生出前所未有的绝望。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苏乞年垂首，语气很轻，但就是这种平静的语气，灰袍少年自心灵世界到超脱根源，都冒出了强烈的寒意，那轻盈中透出的淡漠，那平静中自然衍生的俯瞰目光，完全有别于他过往所见的任何一名转世的古代强者。

“您……听错了。”

话一出口，灰袍少年的脸就涨得通红，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因为这是他的超脱之体与超脱意识的自然反馈，是源自本能的回应，再往深了阐释，应该是源自生命本身，对于生机延续的自然渴望。

“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清光，掌嘴。”苏乞年轻轻摇头道。

清光眸子一下炽盛起来，他有些忐忑，神色有些迟疑，因为这可不是一般人，而是诸天顶峰，且来自蝉蜕期天族的道尊，不过迟疑归迟疑，忐忑归忐忑清光脚下的步子却出奇得快，一下就到了灰袍少年身前。

刹那间，灰袍少年目眦欲裂，但来自转世天帝的压迫太大了，那种被世界遗弃，被诸天孤立的冰冷与绝望，令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兴奋的脸上，朝着他挤出一抹宛如来自深渊的微笑。

啪！

一道清脆的交击音，灰袍少年整个右脸都偏到一边，洁白如玉的面庞上，留下了一道殷红而略显粗糙的掌印，剧烈的撞击，令他霎那间失神，眼前仿佛同时炸开了亿万颗太阳，牙床松动，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血沫，连带着两颗雪白的门牙。

清光同样有些龇牙咧嘴，不愧是超脱境的道尊，这脸皮与道行一般硬邦邦的，即便如此，随着第一掌落下，他一身战血飙升，直冲顶门，整个人都变得无比亢奋，抬起的手，像是着了魔一般，怎么也停不下来。

啪！啪！啪！啪！

足足三分钟后，就算是苏乞年也看不下去了，摆手道：“行了。”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清光不禁有些讪讪道：“惯性。”

苏乞年不置可否，但灰袍少年却在长达三分钟的失神之后，死死地盯住了清光，你一个至高，出手会有惯性？你骗鬼吧！

清光则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与其对视，虽然掌心有些生疼，但他觉得，自踏上修行路至今，这可以算是他最高光的时刻了，一位超脱境，且来自天族的道尊，跪在面前任他掌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心情愉悦，绝不亚于生命进化时，那一瞬间的升华与蜕变。

“刚才说的，记住了吗。”

灰袍少年的眸光再次凝滞，那淡漠的声音，令他超脱意识都止不住地战栗，忙不迭道：“记住了！”

强烈的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因为这又是一次生命本身的自然反馈，他想梗住脖子，但根本不敢与这位转世天帝对视，所有的心气，都似乎在这三个字吐出后消散殆尽，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主动接下天主的口谕，就因为好奇，传说中消失在上个星空灭度周期的人族天帝，到底是否与神话中描述的一般无二。

片刻后，灰袍少年踉踉跄跄地走了，腿有些发软，生怕那位不高兴，连话也不让他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