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淑妃这一番可谓是推心置腹的话，赫连容颇有些丢了魂儿般颤颤巍巍不知道如何说话，她知道眼前人说的没有错，自家公主身份尊贵，自恃大可汗为倚仗，大周天子便是再如何怒不可遏，却也不会轻易将她重罚了去。</p>

而她家公主——</p>

她更是不敢想，作为自小服侍公主身边的人，她比谁都了解阿史那阿依的绝情之处，若此事当真被公开处置，阿史那阿依为了将自己择出去，大可以将一切推至她的身上，只当自己不知情，至多落得个治下不严的后果，可她呢？</p>

所以兜兜转转到了最终，在大可汗的倚仗下，在可贺敦和撷利可汗的力保下，天子即便知晓此事不是她一个小小侍女可为的，但为顾忌两方颜面，不伤了和气，对阿史那阿依的惩罚必是不痛不痒，而她这个身处长安，举目无亲的小小突厥婢女便唯有一死，做个牺牲了。</p>

想到此，赫连容察觉到面前居高临下的淑妃颇有几分怜悯可惜地看着她，只觉得禁不住地害怕到颤抖。</p>

这一刻，她似乎才算真正领略了眼前人的厉害之处。</p>

想着从前她跟在阿史那阿依身边，对眼前温温柔柔，没有脾气的淑妃毫无畏惧，甚至有些嘲讽，如今她便觉得自己才是真真正正的傻子。</p>

“怎么样？可想好了？”</p>

见面前人久不回应，淑妃也不着急，只闲庭信步地坐至窗下的缠枝莲纹喜鹊牡丹镂空胡床上，眉目善意地浅浅淡淡道：“你若想就此验一验，便让玉宵请太医瞧一瞧，也还你个明白。”</p>

听到淑妃的话，赫连容双手紧张地攥着，袖中那存着药的小瓷瓶几乎能够灼伤她的肌肤一般，让她后悔万分。</p>

她即便再蠢笨也能猜出来，那个所谓人赃俱获，与她交易的小内侍即便不是眼前淑妃的人，他手中的药也势必已被人给更换了，一旦请来了太医，将此事闹开，等待她的是什么，似乎都不言而喻了。</p>

想到此，赫连容再也不敢等待，几乎被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着，毫无从前跟着月昭仪身边那边颐指气使，反倒是狼狈如丧家之犬一般连忙跪着爬向淑妃脚下，对着这位六宫夸赞温柔娴静的淑妃连连叩头，泪水止不住地与冷汗混在一起，落在脸上，看起来实在是卑微极了。</p>

“淑妃娘子，奴婢，这一切皆是昭仪让奴婢做的，奴婢是断断不敢为的，还求您饶了奴婢这一遭，奴婢愿做一切，报答您的恩德，求您留我一命，求您留我一命——”</p>

看着眼前已然卑微至尘埃里的人，好似一只掉入泥潭里的蝼蚁，除了死死攥住她丢下的木枝，再无凭借。</p>

淑妃怜悯地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倾身下去，竟是亲自扶住了赫连容的双手。</p>

“你是昭仪妹妹贴身侍奉的人，怎能如此狼狈了？”</p>

听到淑妃的话，感受到那只犹带暖香的手轻柔柔扶着自己，赫连容不由打了个战栗，抬头间却正对上淑妃言笑晏晏的目光。</p>

“你如此聪慧灵敏，我自是想保的，可兹事体大，我既担着协理宫务之责，若就此按下不表，难免有协理不力，私下偏袒之嫌，你说如何才能让我冒的这殃及自身之嫌，去力保于你呢？”</p>

见脚下的人听到这番话，眸中有些许茫然，淑妃心下哂笑，随即将身渐渐坐正，语中缓缓点拨道：“在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p>

“得了旁人的人情，总是要回之以礼，才算是礼尚往来，你说是也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