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拿出一面镜子,这是他见佛郎机人前准备的几样“高科技”产品,就好像面对西域商人时一样,拿出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进行诱惑。
见卢兰达一脸震惊的表情,沈溪又拿出一样东西,道:“还有这个,望远镜,你们在海上航行,应该很清楚这东西有多重要吧?”
卢兰达看到银镜后已挪不开眼睛,这面镜子比他见过的威尼斯人制造的镜子更加清晰,而且面积更大,仅仅眼前这面镜子放到欧洲价值就有四五百枚金币,而对沈溪来说,好像根本不足一提。
至于沈溪拿出的单筒望远镜,他不知道是什么,没有去碰。
“别光顾着看镜子。”沈溪扬了扬手里的望远镜,笑着说道,“你可以拿着这东西,到窗口去看看风景,然后再回来跟我好好洽谈。”
沈溪显得很自信,卢兰达有些疑惑地接过望远镜,先是凑到眼前看了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摇摇头,起身走到窗户前,对着远处的风景看了看,先是惊呼一声,然后用力地凑近眼睛,仔细看了一圈才放下,回到沈溪身前,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不会是用东方世界魔法制成的法器吧?”
沈溪道:“这可不是什么法器,而是跟火铳、火炮一样利用科学技术制造的器械。银镜制造技术我可以教给你们,作为这次贸易的额外赠品,这样你们在里斯本就可以就地制造银镜,获取暴利。”
“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要把银子结清,好让我们知道该准备多少货物,至于你手中的望远镜……暂时只能卖给你几部,至于工艺你们可以自行慢慢摸索,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要是你们还没搞清楚,或许我会把制造流程交给你。”
卢兰达回头看了看几名随从,那些人非常好奇,不明白两件东西为何能引起卢兰达如此大的反应。
等那些人从卢兰达手里接过望远镜,到驿馆二楼窗前往外看了一遍,都一脸震惊,叫过卢兰达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胡琏好奇地问道:“这些洋鬼子在说什么?”
“鬼才知道。”
沈溪耸耸肩道,“总之只要他们肯把银子运到天津卫,别的事情都好说。”
半晌后,卢兰达回来,重新坐回谈判桌前,道:“我们的意思是先付一半货款……既然此行我们只能拿到第一批货,那就先付一半,以表达我们的诚意,你看如何?”
沈溪问道:“一半是多少?”
卢兰达肯定地回答:“以你们大明计量单位来说,至少二十万斤,一半,也就是十万斤,一百六十万两!”
卢兰达说的这个数字,让在场的大明官员不可思议。
对于外行来说,一百六十万两银子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对于沈溪和胡琏这样明白大明国库收入的人来说,更清楚这数字的分量。
总的来说,就是大明银价腾贵,全国各行省收入加起来也不过折白银两三百万两,而这笔生意总的数字高达三百二十万两,大概相当于大明一年的收入。
胡琏惊讶地站起来,认为佛郎机人吹牛,怎么可能有人拥有那么多白银?
沈溪却没感到如何惊愕。
沈溪对于佛郎机人在大航海时代的收益有一定了解,哥伦布带领船队第一次到美洲时,就已能带上百吨级的大帆船,而这次佛郎机人为了防止被路上的海盗和大明的水军掠夺,同时为了装更多的货物,带了二十多条大船而来,旗舰就是百吨级的大帆船,剩下的船只差不多五十吨到一百吨不等。
按照西方人的度量衡,二十两为一公斤,所以总共三十二十万两也就是一百六十吨,这么多船运不到两百吨白银到大明,简直不要太轻松。
数字大概没问题,沈溪要顾虑的就是大明市场容量了。
沈溪明白,如果把这三百万多万两银子全投到民间,银价必然急速下跌,带来的结果就是国家通过外来白银稀释民间财富,尽管民间所有藏银数量可能高达数千万两,但对于流通领域来说,冲击会很恐怖。
沈溪点头:“可以,你们要在十五天内,把银子送到我指定的地方……哦对了,你们的运银船停靠在直沽口外海,是吧?”
卢兰达问了翻译沈溪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断然摇头:“不对,不对,我们的运银船不在天津外海,至于具体停靠在哪里,不能告诉你们,你们的海疆很不安全,有很多不知哪儿窜出来的海盗,所以我们只能把船只停靠得远一些,免得被海盗劫掠。”
沈溪心想:“你们本身就是海盗和殖民者,居然也怕别的海盗来抢?说出去有点丢人吧!”
卢兰达道:“我们可以在半个月内,把银子送到你们京城,不过需要你们安排人接收清点……我只相信沈大人,对于你们国家其他人……我不能放心,而且我们必须把所有贸易细节都写在协议中,如果谁违反约定……后果会很严重。”
胡琏不解地问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溪解释道:“就好像缔结国书一样,事前先把做买卖的细节列下,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说清楚,然后以后就按照协约办事……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西方人把贸易协议当作金科玉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胡琏不理解西方人的契约精神,也就不再多问,他对沈溪越发敬佩,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佛郎机人手上赚到一百六十万两银子,后续还有更多银子到账,不过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虽然卖给佛郎机人的货价格定得很高,我们会大赚特赚,但一时间从哪里筹措那么多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