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溪被刺一事中,朱厚照感受到巨大的危机……连重兵保护下的兵部尚书都能当街被刺杀,这还只是牵扯到几个势力的利益之争,要是涉及大明皇位传承,恐怕会有更多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危险性更大。
朱厚照乘坐马车到了沈府,此时沈府内外全都是人,基本都是沈溪的亲兵和五城兵马司官兵。
“何人?”
马车靠近时,有士兵过来阻拦,但在御林军将校亮出腰牌后,便没人靠近。朱厚照从马车上下来时,负责门禁的胡嵩跃和刚从刑部赶回来的马九过来迎接。
“参见陛下。”
马九直接跪下行礼。
胡嵩跃感到很荣幸,没料到眼的少年居然是皇帝,神色激动。
朱厚照急切地问道:“马九,你家老爷呢?现在情况如何了?”
朱厚照尚是东宫太子时,马九于京师保卫战中陪在他身边,算是“旧部”,故此朱厚照对马九非常看重。
马九回道:“大人被刺伤后,立即送回府宅,目前尚不清楚伤情如何。”
“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朱厚照有些恼火地道,“朕把最好的太医带来了,快些进去给沈大人诊病!”
朱厚照心急火燎往沈府内行去,马九陪同,胡嵩跃本想凑过去混个脸熟,马九却挥手示意他继续留在外面守好门禁。
等朱厚照在马九陪同下到了沈家中院的东厢房,通过来往的大夫之口,得知沈溪伤情极为严重,已威胁到生命。
“宋太医,你还在等什么?快些进去!”
朱厚照见宋太医一直跟在身后,不由出言喝斥。
宋太医赶紧先一步进了房门。
沈溪临时所处厢房内外,还有很多大夫,朱厚照刚进房便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心里有些慌张:
“如果沈先生有什么不测,那是否明年平草原就没希望了?不单是明年,怕是以后也没戏了!这样的名将千年来只出了两个,前一个还是冠军侯霍去病……难道这样的旷世名将,都注定会英年早逝?”
朱厚照进内,早一步到来的何鉴赶紧上前来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这不是……何尚书?”
朱厚照仔细想了一想,才记得何鉴的身份。这还算好的,如果换了什么侍郎和级别更低的官员,朱厚照恐怕就不认识了。
何鉴担忧地道:“老臣听闻沈尚书被人刺伤,特前来探望,未曾出门迎驾,望陛下恕罪!”
朱厚照懒得理会何鉴,赶紧往床榻边走过去。
到了床头,在微弱烛火映照下,只见沈溪紧闭着眼,脸色一片煞白,附近地上散落片片擦拭过伤口的血布,几个水盆都被鲜血染红了。
朱厚照见宋太医正在为沈溪把脉,不由关切地问道:“沈卿家伤情如何?”
宋太医赶紧起身回道:“陛下,沈大人被人刺伤胸部,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很深,此时尚未完全将血止住,怕是……有生命之虞!”
朱厚照听沈溪有生命危险,怒道:“到底是什么人敢行刺沈尚书?顺天府!顺天府的人来了没有!?”
沈家上下一片忙乱,没人回答。
何鉴赶紧过来道:“陛下,这件案子已经上报顺天府,此时顺天府已派人在城中追查凶手!”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连是谁做的都不清楚,是吗?”
朱厚照勃然变色,他这一发怒,顺天府尹最轻也是个丢官。
何鉴从怀里拿出一卷奏疏,呈递给朱厚照:“陛下,此乃沈尚书今日所查寿宁侯和建昌侯欺压良善、强占民田以及草菅人命的证据,请陛下御览!”
朱厚照愣住了,没有去接奏疏。
本来他还在想,会不会是狄夷或者阉党余孽行刺,但在听到何鉴的话后,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最有可能刺杀沈溪的人,就是他那两个舅舅。
“陛下?”
朱厚照不伸手去接,小拧子只能上前代为接过,等他回过头看着朱厚照,发现皇帝这会儿正发呆。
朱厚照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焦头烂额的宋太医道:“宋太医,你务必把沈尚书治好,宫里名贵药材你随便取用,甚至各藩属国进贡的药材也可以调用,朕那里还有一些上好的丹药……回头再让司马真人炼制一些疗伤的丹药,总之不能让沈尚书有事!”
宋太医战战兢兢地道:“微臣遵命。”
朱厚照气呼呼离开病房,来到外面的院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何鉴跟过来道:“陛下,这件事一定要追查到底啊!”
朱厚照回头看着何鉴,问道:“何尚书,你是吏部尚书,照理说涉及刑狱之事,朕不该问你,但你曾经做过刑部尚书,对这种事情应该有经验……你觉得是谁买凶刺杀沈尚书?”
何鉴脸上全都是为难之色,虽然他在敦促朱厚照追查凶手,但也明白这件事其实根本就不用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张氏外戚。
何鉴道:“陛下,老臣未参与办案,对于谁为凶手并不清楚。”
“你是不清楚还是不敢说?!”朱厚照厉声喝问。
何鉴一咬牙:“老臣认为,沈尚书如今正在追查寿宁侯和建昌侯枉法之事,恰好就被人刺伤,此事可能会与二位侯爷有关,但手头并无证据,只能令有司抓紧时间追查!”
朱厚照道:“事情如此巧合,还不算证据?前脚沈尚书刚查到线索,连人都抓住了,刚要办案就被人刺伤……简直是要造反啊!”
就在朱厚照怒不可遏时,月门处有人往院子里面走进来,朱厚照侧目看过去,却是戴义。
“陛下……”
戴义一来便跪下,恭敬磕头。
朱厚照皱眉:“戴公公,你到这里来作何?”
戴义抬起头回道:“是太后娘娘……命奴婢前来传话……请陛下到永寿宫,说是有要事跟陛下商议。”
朱厚照冷笑不已:“啧啧,还说没关系?沈尚书前脚被人刺杀,后脚太后她老人家就什么都知道了……不会是太后在幕后做了什么吧?”
听到朱厚照出言不逊,何鉴赶忙劝谏:“陛下切不可如此说,太后娘娘或许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跟陛下商议。”
“朕不去!”
朱厚照态度强硬,“太后久居深宫,眼下天又未亮,她是怎么知道沈先生出事的?朕自打登基以来,太后总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这也不行,那也不当……朕算是看出来了,太后对朕有偏见,如果不是因为先皇就朕这一个儿子,皇位肯定轮不到朕来坐……”
何鉴听到这话,简直想去死,朱厚照这番触及儒家大忌的话,若传到有心人耳中,必将引发轩然大波,就连他这个吏部天官也负有不规劝的责任。
朱厚照道:“戴公公,你回去跟太后说,朕不打算见她,至少这几天不会。至于沈尚书手头尚未办完的案子,朕准备亲自来断,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若寿宁侯和建昌侯真的做出草菅人命的勾当,朕会亲手送他们上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