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敬跟刘健等人配合无间,做到弘治朝跟正德朝承上启下,平稳过度。且萧敬平时得人心,在朝野声望很高。
当然,谢迁难免也会浮想联翩,既然刘健做首辅时,可以让萧敬处处容让,那如今我任首辅,萧敬必然也会屈居我之下,那朝事不再会被宦官挟制,朝廷大小事情的处置,会重新回到内阁主导的态势。
谢迁又问:“陛下为何没应允?”
沈溪苦笑着反问一句:“阁老还需要问?陛下心目中,萧公公原本就不是司礼监掌印的好人选,又怎会轻易答应下来?”
谢迁恼火地道:“陛下还记挂刘瑾那厮?也难怪,刘瑾做事工于心计,能让陛下吃喝玩乐,让朝廷上下看起来一团和气,若此贼回朝,真不好办……你准备怎么应付刘瑾?”
沈溪摇摇头,大概的意思是……我对此人无能为力。
谢迁凑过脑袋,小声问道:“你就没想过,让刘瑾永远回不了京城?”
沈溪眯眼打量近在咫尺的干瘪老脸,问道:“按照阁老的意思,是派人行刺,还是在军中使绊子?”
谢迁见沈溪抗拒的态度,便知道沈溪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刘瑾,当即皱眉:“就当老夫没说过……你也要小心,若刘瑾回朝得势,先不说谁是刘瑾心头大患,单说你,必然会被刘瑾所忌,且会一门心思对付你……你才回朝多久?就让刘瑾失势,若他再容你,朝中他将无立足之地!”
谢迁的提醒,基本还算中肯,沈溪点头表示知道了。
谢迁站起身来:“若无其他事,老夫便回去了,看看是否能就司礼监掌印太监人选,向陛下做出建议。”
沈溪问道:“谢阁老等下要去见萧公公?”
谢迁瞥了沈溪一眼:“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去见萧公公作何?你自己也跟陛下奏明,如今朝廷上下一团糟,老夫要去文渊阁批阅奏本……你还是管好自己兵部的事情吧。”说完,头也不回而去。
沈溪看得出来,谢迁是想有番大作为,或许在其心目中已开始筹谋文官集团崛起事项。
沈溪心道:“你谢老儿可千万别太乐观了,若刘瑾回朝,你的计划便会全都落空,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利用外戚势力铲除阉党,只有这样,才能转嫁矛盾,否则你自己就要同时面对阉党和外戚党两方夹击,以你现在的精力,怕是无从招架。”
……
……
沈溪入宫面圣之后两日,朱厚照那边果然没什么消息。
仍旧没有朝议,也没有大臣能去面圣,朱厚照好像已完全忘记还要提拔个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事。
朱厚照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不是在宫市厮混,就是在宫外豹房逗留,总归是夜不归宿,朝廷的事情仍旧没人处置,就算谢迁再励精图治,到底他不是一国国君,一个内阁首辅跟丞相还是有很大差距,他批阅出来的奏本也还是要送去司礼监,然后被搁置在一边。
沈溪一直关注前线战事。
虽然京城周边一片安宁,但其实居庸关以西,已是战云密布。
胡琏亲率人马,抵达张家口堡,与之对峙的鞑靼主力大概为一万五千左右,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大规模袭击。
鞑靼出动兵马虽不多,但以达延部为首的部族人马足有五万,这造成宣府各条战线持续吃紧,各路人马根本就无法做到相互协同。
七月二十八这天晚上,从宣府回来一名特殊使节,为沈溪带来前线最新战报。
回来奏禀事情的是云柳派回来的熙儿。
沈溪见熙儿,并未在自己的府宅,也没有在兵部或者是军事学堂这样相对公开的地方,而是在城西太平仓临近一处秘密宅院,这里当初云柳和熙儿回京城后曾住过一段时间。
熙儿奏禀的事情,云柳基本已整理成信函,为防止书信内容泄露,云柳采用了特殊密码和印记,沈溪只有参照对比文稿,才能确定书信内容。
熙儿的责任,就是有云柳奏报不详的地方,由她亲口说明。
“……王守仁一直守在宣府城中不出?难道这半个多月来,他连一次像样的出击都没有?”
信中大部分内容,沈溪都能理解,但也有一些相对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涉及到王守仁的部分。
以云柳所说,王守仁到了宣府城后就当起缩头乌龟,躲在城塞内无所事事,以沈溪想来,这并非王守仁的风格,王守仁可是历史认证的军事家,非常善于把握时机。
熙儿道:“确如大人所言,王军门到宣府城后,一直未调兵遣将……之前猜测,可能是宣大地方不肯配合。”
沈溪琢磨一下,断然摇头:“就算孙秀成不肯配合,刘瑾也会帮王守仁劝说,因为这个前司礼监掌印非常迫切想得到一场辉煌的大捷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回朝,刘瑾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进行阻挠,毫无意义。”
熙儿问道:“大人怀疑王军门有别的安排?”
沈溪微微摇头:“我不清楚王守仁的具体计划,不过以目前形势来看,胡琏到宣府后,兵马立即投入到战场第一线,但王守仁却跟刘瑾龟缩于宣府,鞑靼如今尚未大举过边塞,宣府周边应风平浪静才是。”
熙儿低下头,沈溪所提问题她根本没法接茬。
她连沈溪的用兵计划都不清楚,遑论王守仁,只是单纯地按照云柳的吩咐回来奏禀。
沈溪拿起纸笔,匆忙在纸上写下内容,也全都是经过特殊编排的文字,随即将纸条交给熙儿,道:
“你休息一晚,明早城门开启后,你便带着书信出城,先到居庸关,这封信是给隆庆卫指挥使李频,还有你师姐,他们看过后,自然会明白我所说内容。这场战事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就算是两败俱伤,也要尽快将这场仗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