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二章 损招(2 / 2)

寒门状元 天子 5763 字 18天前

决定帝位的关键,不单纯是太后的决定以及方方面面的约束,朱厚照只认识到一件事,要想自己皇位稳固,首先军队得支持自己。

而决定军队动向的人,便是兵部尚书。

沈溪不由苦笑:“这小子虽不学无术,却还是有一点小心眼儿,知道老娘可能要废掉他的皇帝之位,便跑来找我这个老师,与其说是要跟我商议,不如说是要试探我的态度,顺带拉拢我跟他站在一起。”

“这样一来,就算张太后真动了废黜皇帝之心,在涉及朝堂斗争时,拥有军队支持的他也会占据主动!”

沈溪又好气又好笑,盯着朱厚照道:“陛下应该是在什么事上触怒太后,太后在生气之下,才说出如此威胁之语吧!”

朱厚照声音提高八度:“朕昨日是没有回宫,但母后也不能拿废黜朕的帝位来威胁吧?朕可是她跟父皇的独生子,她不想让朕当皇帝,难道想让那些旁系王子王孙来当吗?”

沈溪瞅着生气的朱厚照,心里不由想到正德朝以后的历史。

在另一个时空中,眼前这小子没有子嗣留世,因落水受惊生病而死后,皇位旁落堂弟手中,而他老娘晚年非常凄惨。

大明朝有一点好,那就是权力牢牢掌控在皇帝手中,权臣基本没资格挑战皇位,所以不管谁当上皇帝,基本都能控制朝局,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说景帝和英宗的兄弟恩怨。所以嘉靖登基后,与之没有血缘关系的张太后迅速边缘化,最后悲凉过世,显赫一时的张家也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沈溪道:“陛下如今不应来找微臣商议,而是应该立即回宫面见太后……母子没有隔夜仇,而且这件事也实在不宜张扬!”

……

……

朱厚照很生气,气的是老娘威胁他,让他没有安全感。

他知道自己登基为帝后有点儿不务正业,再加上昨日冷落皇后之事,他心里也有一点愧疚,但现在张太后威胁要剥夺他的皇位,却触及了他的底线,一时间心中气不过,先来跟沈溪打招呼,准备把军队掌握手中,再对张太后发难。

朱厚照听到沈溪的话,带着几分迟疑:“先生,朕回宫后,不会被人逼着逊位吧?”

沈溪摇头苦笑:“就如同陛下所言,先皇只有您一位太子,大明朝谁人能威胁到您的帝位?”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不由咧嘴一笑:“先生说得对,但朕总觉得不妥,就算太后气糊涂了,也不该说出这种话,是吧?刘公公,难道是你想趁机挑拨朕跟母后的关系?”

以前刘瑾和沈溪间是对手,基本不会为同一件事情而谋划,但现在却不同,刘瑾在太后要废黜皇帝这件事上,立场跟沈溪完全一致。他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回道:“皇上,您可高看老奴了,老奴哪里敢随便造次?”

朱厚照回头看着沈溪,问道:“那依先生之意,朕这就回去面见母后,把话说清楚?”

沈溪琢磨一下,此时朱厚照回去,肯定会跟张太后爆发冲突,继而又想:“这件事是这小子错了不假,但若张太后拿废帝之事来说,就有点跟皇帝对着干的意思了,这小子倔强起来,不会把他母后给软禁了吧?”

在这个问题上,沈溪不方便发表意见。

现在他的意见或许能顺着朱厚照的意思,朱厚照也会听从甚至心生感激,但将来可就未必了。

朱厚照若回去后跟张太后吵翻,甚至起冲突,那时张太后继续威胁废黜皇帝,而朱厚照最在意的又是帝位,那时很可能会出现朱厚照下旨将张太后打入冷宫的局面,而这会成为朱厚照毕生的污点。

等再过些年,朱厚照便会意识到这件事自己做错了,那时清算就会开始。

沈溪道:“陛下是否要回去面见太后,应该由陛下您自己做决定……若陛下觉得不应该跟太后讲和,可暂且留在豹房,但若陛下觉得要跟太后讲和,并且跟皇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那就应该回宫见太后!”

沈溪的态度很明确,你的事我不想掺和,我只是提出两种假设,你自己选择,出了事别来找我。

反正我不支持废黜皇位,也相信张太后不会在废帝这件事上乱来。

作为皇帝,你想回去跟张太后讲和,或者是回去跟张太后争吵,又或者是留在宫外躲避不见,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无关。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点头道:“先生说得有理,朕到现在,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能听由母后安排。”

“说真的,那个皇后朕的确不太喜欢,朕为什么要跟这种女人生活在一起?朕这就回豹房,就看母后是否真敢废掉朕的皇位,若她乱来的话……朕不会坐视不理!”

说着,朱厚照握紧拳头,露出一脸凶相。

……

……

朱厚照决定暂时不回皇宫,这件事没有超出沈溪预料。

熊孩子有脾气,不想跟他老娘讲和,选择躲在外面“高挂免战牌”,如此一来就避免了朱厚照跟张太后激烈争吵进而导致关系恶化。

现在只是冷战,将来还有机会缓和,不至于出现冲动下的结果。

沈溪虽然对这件事足够重视,但还没把其上升到影响大明统治根基的高度。

但这件事却大大影响到一个人,让这个人非常苦恼和发愁……刘瑾是张太后派来“请”朱厚照回宫的,说是请,但还不如说是勒令,这件事在张太后那里没有任何商量和缓和的余地。

但刘瑾没有顺利完成任务,反而朱厚照这边又给他出了难题,让他直接回去跟张太后复命。

“……都怪沈溪那小子,若非是他,陛下或许就回宫去了,结果他为陛下撑腰,陛下胆气一壮反而选择继续留在豹房,这让咱家回去跟太后如何交差?”

刘瑾不敢马上回宫,送朱厚照返回豹房后,赶紧将张文冕和孙聪叫来,商议对策。

张文冕和孙聪没想到朱厚照居然会如此荒唐,竟在大婚之夜出宫夜不归宿,他们作为知情者,感觉到这事情如果传扬开甚至会影响自己的小命。

张文冕思考了一下,问道:“公公几时出的宫?”

刘瑾皱眉道:“具体时辰忘了,但出宫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咱家一直忙东忙西,哪里有时间在意这些?你们快给咱家想个对策出来!”

张文冕面带难色:“如今想让陛下回宫,显然不太可能,但若公公就这么回宫跟太后娘娘复命,被罚……或许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刘瑾瞪着张文冕:“炎光,你是诚心看咱家的笑话,是吧?”

“在下绝无此意!”

张文冕赶紧行礼,低着头道,“以在下看来,公公若回去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或许会迁怒于公公,公公应当让旁人回去复命,而公公自己却应回到陛下身边,除了伺候陛下外,也要适当劝说陛下,让太后娘娘知道公公其实是在为她老人家做事!”

刘瑾气得直跺脚:“咱家不是说了吗,陛下让咱家回去向太后复命,咱家一转眼又在陛下面前出现,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张文冕为难了,思索良久才又道:“在下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刘瑾喝道。

张文冕道:“若是公公身上有伤的话,或许会博得太后和陛下同情……两位贵人都会以为公公是因为他们的坚持而让公公您受罚。”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让咱家自己弄一身伤痕?”刘瑾很生气。

孙聪道:“炎光,你这计策未免太损了一点吧?让公公受伤,那岂不是要让公公受皮肉之苦?且太后和陛下是母子,他们见面谈及此事,还不立即明白是谁从中作梗?那时公公当如何解释?”

张文冕摇头晃脑,轻抚下巴,显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以在下看来,陛下和太后之间,怕是短时间内难以修补裂痕,公公大可不必为此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