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贤心中忐忑,连忙上前行礼道:“参见父皇,儿臣将殿试的卷子呈上来了。”
永康帝此时确实不快,刚刚王道长炼制的一炉仙丹还是没有成,此刻他的心神都扑在了炼制仙丹上,对这些新晋贡士的事情没有半分兴趣。
但是想到自己出的题目,还是拿起了上头的一份卷子看了起来,看完后也只是觉得尚可,刚刚想看第二份卷子,却听到外面有个小太监喜形于色地进来禀报:“回皇上,王真人的仙丹,成了!”
永康帝“哗”地一下站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此话当真?!”
小太监是王道长的随身太监,跪在下面连连称是,点头如捣蒜。永康帝此时哪还有心情看什么卷子,撩起下摆就要去炼丹房看炼制成的仙丹,这可是王道长近年来刚刚得到的仙方,需用童女初血为引,加入八八六十四位珍贵药材而成,还需要焚香茹素七天,才可炼药一次,之前一直没有成药,如今可算是成了!
赵贤看着落在地上的卷子,忍了忍还是轻声道:“敢问父皇,这些殿试的卷子?”
永康帝倒也是听见了,一边摆摆手,一边往外面疾步走去:“太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你全权负责。”
赵贤还想说什么,永康帝的人早已出了内殿,小谷子蹲在地上将卷子捡起,安慰道:“太子殿下,皇上这是信任您呢!”
什么信任?不过是心思都在炼丹上罢了。原本还以为能和父皇共同商讨一番,没想到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也罢,既然全权由他负责,那么也不必考虑什么父皇和朝臣的想法了,就让他也任性一回吧!况且能写出那样文章的人,也值得他任性!
四月初六这一天,是公布此次殿试金榜的日子,文武百官和众贡士在建极殿汇聚,恭敬等候金榜名次。殿试的名次,由鸿胪寺官员进行唱名,唱名结束后,一甲三名会有朝廷的仪仗开道,百官目送,打马游街,出尽风头。
其他贡士就算没有得到一甲,那么也要竖起耳朵,听听自己的名次,这就是他们涉足官场的起点,会影响他们一辈子的官途,尤其是那些在二甲三甲中间名次的人,更是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落到三甲里面去。
永康帝坐在上首,精神有些萎靡,但是强撑着没有露出端倪,虽然不喜欢上朝,但是这种需要露脸树威的时候,他从来不缺席。
对于他来讲,新科状元是谁他并没有那么关心,他只需要底下站着的三百名新晋进士知道,他们是天子门生,是谁赋予了他们这种荣耀,以后需要效忠的人是谁,那就足够了。
“宣吧!”永康帝一道口谕下去,鸿胪寺官员立马上前一步,由另外两名官员缓缓将写满名字的榜单展开,然后由鸿胪寺卿张咏唱名:“戊寅科一甲第一名,”
张咏顿了一下,顿时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林清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急速地跳动,沈牧涵也是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侧——他已经连中小三元,□□也中了两元,就算是为了那连中六元的名声,这个状元也该是自己的吧?
其他的官员虽然心中有些猜到了是沈牧涵,神色却还是极为平常,但是眼神却往沈牧涵那边扫去。黄友仁抚了一下胡须,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状元,林清!”张咏的话音落下,所有一切尘埃落定,黄友仁的手一顿,双眼也微眯了一下。
林清呆愣了两秒,才找回自己,往前一步叩首道:“谢主隆恩!”此刻的肾上腺素的飙升的,手脚也忍不住有些发抖,但是林清依旧能控制住自己不喜形于色,已然是不容易了。
永康帝直到此刻,才正眼看了眼林清,发现此届的状元郎年纪颇轻,而且听名字也是个无名之辈,不由朝着太子赵贤的方向瞥了一眼,但依旧声调沉稳不变,放佛林清就是他选出的状元一样:“自古英雄出少年,林清你可需再接再厉,方可不辜负这状元之名。”
林清谢恩之后,恭敬地退回队伍中,但是此刻的位置却是稍稍变动了一下,被鸿胪寺安排在了所有进士之前,这也是彰显了状元的地位——独占鳌头,无人可与之比肩!
林清显然感受到了许多复杂炙热的目光正凝在他背后,但是他只是挺了挺背脊,毫无怯懦之态,倒是让旁边观礼的大臣们都微微点头称道。
沈牧涵眼神沉沉地盯着林清的背影,虽然他对状元之位势在必得,也有想过若是没有中,那么谁会有希望中状元?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状元之位竟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无名之辈夺得,更加让他心生警惕的是,他莫名觉得这个叫林清的少年非常的熟悉,而那种熟悉不是亲切的熟悉,是遇到天敌时那种敌视之感。
沈牧涵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就是从心底油然而生,明明两人之前毫无过节,也未曾见过面。沈牧涵也说不清楚为何如此,只能把这种敌意归咎于林清夺了他的状元之位。
其实说到底沈牧涵也是倒霉,如果真正审核卷子的人是永康帝,那么就算看在他是名门之后,连中小三元,又是解元、会元,最后给他一个状元,那就是连中六元的千古佳话啊!
可惜他碰上的是刚刚初涉朝政的愣头青太子赵贤,在赵贤眼里,谁的文章最好,那就是谁第一,也没有想到过去调查状元的背景家室以及之前取得了什么成绩,只看眼前这场,真正做到了完全的公平公正。
“一甲第二名:榜眼 沈牧涵。”
“一甲第三名,探花吴敬梓。”
“二甲第一名,”
张咏的唱名仍旧继续,但是这一天,满京城的人都会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十六岁的状元林清,大明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